十二切夫斯基

事在人为(上)

  罗尔西亚省  卢扬诺夫斯克

  郑子轩走出火车站,站在宽阔的站前广场,深吸了一口故乡的空气,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他的整个童年时代都在卢扬诺夫斯克师范大学里度过,这里承载了他很多美好的回忆。

  和他同行的谢江阳四处张望,看着家乡近几年的变化,感到十分惊奇。十六岁那年,谢江阳,郑子轩,吴君豪,谭明远,刘若鹏离开故乡,远走新罗西斯克,前往加利昂军校,掐指一算,也有五六年了。

  “他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吧。”谢江阳说。

  “应该是。”郑子轩点了点头,“我们去找他吧。”

  郑子轩和谢江阳到人民委员会安排的招待旅社安顿好后,立刻出发前往卢扬诺夫斯克师范大学,但是到了地他们傻眼了,情报虽然准确,但不完全准确,曾经土黄色外墙的旧楼已经被推倒了,原地只剩下一片退休教职工开垦的花园和菜地,谢江阳上前询问曾经旧楼里的住户去哪了,一个正在浇菜的老头告诉了他们一个地址,不远,也在卢扬诺夫斯克师范大学内,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是一栋新建的居民楼,建成日期不超过两年,也就是苏维埃政府上台后兴建的,这里以前是一片花园,本来是学生们休息和散布的地方,后来被一些有钱的学生霸占,成为富家子弟们喝下午茶和交谊的场所,如今花园已被铲平,两栋居民楼拔地而起。

  谢江阳在楼下找个老头问了一下,确定了具体的门号后,便上了楼,面对崭新陌生的铁门,郑子轩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门开了,是一个中年妇人,虽然已经过去了五六年,她的样子却没多大变化,郑子轩和谢江阳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妇人是“他”的母亲。

  “阿姨好。”谢江阳问候道。

  “啊,这不是江江和阿轩吗?”那妇人见了二人也是喜出望外,“阿远出去了,不在家,要不你们进来坐会儿?他很快就会回来。”

  “不了不了,我们找谭有要紧事,他现在在哪?我们去找他就行了。”郑子轩说。

  “他啊,他和思思出去了,应该是……去公园吧?他们经常去公园。”

  “好的,谢谢阿姨。”

  ……

  人民公园,溱湖边,年轻的女孩坐在小椅子上,双手紧握钓竿,死死盯着水面上的浮标,稍动一下,立刻抽杆,一条罗非鱼跃出水面,那鱼咬着鱼钩,不停摆动,女孩喜出望外,从鱼钩上取下罗非鱼,扔到一旁的桶里。

  “诶嘿,我又钓到一条。”她说着,看向一旁躺在躺椅上的青年,他双手枕着脑袋,脸上盖着一本杂志,面前的钓竿立在湖边,鱼线垂入水中,但是他那边一片死寂,丝毫没有鱼要上钩的样子。

  她已经习惯了,每次都是他说要带她出来钓鱼,结果都是只有她一个人在钓,他就在一边发呆。

  “哥,要不你去找点活干吧。”女孩忍不住了,说,“卢扬诺夫斯克师范大学准备要新生军训了,让爸拖点关系让你去当个教官,训一下新生也好啊。”

  “你在搞笑吗?”那个青年——谭明远一把拿开杂志,白了她一眼,“我可是帝国第一军校的士官生,前红军第七集团军总指挥,让我去给比我小几岁的大学生军训?怎么可能。”

  “那怎么办嘛!你这一整天无所事事的,都快成废人了!”女孩说。

  折戟亚康,被革命军事委员会革除军职也已经过去半年了,谭明远基本上就是在家里躺平,除了每天去锻炼锻炼和偶尔带妹妹谭思远来公园钓鱼外,啥也没干。

  “别急,等革命需要我了,自然会有活给我干的。”谭明远懒散地随意一瞥,“你看,这不就来了么。”

  “什么?”谭思远一脸懵逼,正当她愣神的时候,就吃了一记摸头杀。

  “几年不见,思思都长成大美女了。”谢江阳一边摸谭思远的头,一边说。

  “别摸头!再摸就长不高了!”谭思远抗拒一下,回头看见来者,顿时面露喜色,“江阳哥哥!子轩哥哥!你们回来啦!”

  “小丫头,有没有想我们啊。”郑子轩也笑着与谭思远打招呼,说。

  “超想的!”

  虽然谭思远比谭明远他们小了差不多三岁,但小时候谭明远也经常带妹妹一起去玩,所以大家都相熟,自从他们去了军校后,她还难过了好久。

  “看样子你这家伙小日子过得不错啊。”谢江阳拿起盖在谭明远脸上的杂志,看了一眼,“时尚杂志?你还喜欢看这个?”

  “什么时尚不时尚,我就是喜欢看美女而已。”谭明远坐起身,说,“你们回卢扬诺夫斯克,不可能是单纯来看我的吧。”

  “还真被你猜到了。”郑子轩说着,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谭明远,“我们家都还没回,就来找你了。”

  “那有空还是得回家看看,都那么久没回来了。”谭明远打开纸袋,从里面拿出文件,仔细阅读,“东南军区总司令?”

  “嗯。亚康战役之后革命军事委员会和人民委员会经过讨论,决定暂且放缓扩张根据地和控制区的计划,转而进行战略防守。”郑子轩说,“红军已经没有更多的兵力和资源去扩张了,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守好打下的地盘,休养生息,日后再战,东南军区很复杂,南部边境有崩坏帝国的军队越境挑衅,沿海也有东阳帝国舰队和私掠船骚扰沿海居民,中央经过讨论还是决定重新启用你去稳定东南边区。”

  “说是重新启用,其实是发配边区吧。”谭明远坐起身,仔细看着革命军事委员会的调令,“卢扬诺夫斯克还是离中央军区太近了,他们还是怕前七军的人哗变把我送回中央吧。”

  “我觉得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很多被暂时停职的前第七集团军军官也被调到了不同的防务区。”谢江阳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威望太高了,打了败仗都还这么多人挺你,还有那么多人宁愿死也要拖住黎玥煌的部队让你撤出来。”

  “能不能别说她的名字。”谭明远有些恼火地说道。

  “好好好,不说了行吧,以后我就说,那个人。”谢江阳道,“根据契卡的调查,在亚康战役之后,西南军阀也放缓了对革命占领区的进攻,看样子那帮军阀也没那么团结,自己快死了才抱团取暖,等到危机解除了又开始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了。”

  “这倒是好事,按照他们在亚康战役那战斗力,红军就算顶住了他们的进攻,也会有很大损失,周围的反动势力和外国势力可都盯着我们呢。”谭明远道,“话说为什么让我去东南啊,我记得那边是邓芝洋负责的,他不是老牛逼了吗?打得东阳人嗷嗷叫。”

  “他死了。”郑子轩道。

  “啥?”听到邓芝洋的死讯,谭明远显得有些吃惊,“他怎么死的?”

  “管不住下半身呗,跟防区很多女孩子不清不楚的,给东阳人抓到了漏洞,派了个女间谍给他杀了。”郑子轩耸了耸肩,道,“完事的时候被她用裤袜生生勒死了。”

  “什么裤袜质量这么好?”

  “谁知道呢,东阳货呗。”郑子轩道,“不说这个了,你去不去?不去我就跟中央军委那边反馈说你抗命然后把你抓去军事法庭咯?”

  “我有得选吗?”

  ……

  半个月后,谭明远乘列车来到了西加利亚省首府埃德温科,走出车站,站前广场的一辆墨绿色的军用吉普车格外显眼,他看到一名军官靠着车抽烟。

  “你好,我是新到任的东南军区总司令,谭明远,这是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的调令。”谭明远径直上前,向军官出示了调令。

  那军官是一个年轻的女子,面容姣好,大檐帽下一头金发束成发髻,她看起来神情有些憔悴,叼着烟,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谭明远和他手里的调令。

  “上车吧。”她说罢,把烟蒂丢到地上,军靴踩上去碾了几下将其捻灭。

  谭明远把行李放到了车后座,然后坐上了副驾驶,女军官启动了车子,开车驶离了站前广场。

  “我叫伊丽莎白·奥斯汀,是阁下未来一段时间内的副官。”她说,“希望阁下不要再害死我们。”

  “亚康那事都已经传到这里了吗?”

  “加利昂的高材生,红军的天之骄子,带着全军全人民的希望和十万大军去解放西南,结果被军阀联军打得铩羽而归,只剩下不到一万人撤回根据地,这种事情无论是发生在哪都会传遍整个军界的吧。”伊丽莎白说,“要不是红七军是加利昂派的嫡系部队,老部下都给阁下求情,阁下早就被送上军事法庭枪毙了。”

  “……”谭明远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这件事上他确实有责任,低估了西南军阀和黎玥煌的实力,也因为对手是黎玥煌所以让他在某些决策上过于冲动,没有保持足够的理智。

  “爱情确实会使人冲昏头脑。”伊丽莎白笑了笑,说,“但是拿十万将士的生命开玩笑,那就是阁下的不对了。”

  “和这个无关。”谭明远说,“对了,现在东南方面军是什么情况?我听说这边的东军派军官多一点。”

  “是这样,所以阁下必须谨慎行事,他们可不会像红七军那样纵容阁下的错误。”伊丽莎白道,“不过阁下也不用太过担心,因为我也是加利昂军校出身,所以在派别问题上还是会力挺阁下的。”

  在新罗西斯克起义后,新罗西斯克方面的起义军、希加斯的起义军以及响应起义的帝国东军一起进行了改组,统称红军,虽然都有通过革命统一俄路西斯解放劳动人民的相同信念,但是军界内部还是不可避免地分为了加利昂派和东军派,因为希加斯的起义军不是职业军人所以在重组后陆续并入了革命政府卫队和秘密警察,军界主要的两大势力则是帝国第一军校出身的加利昂派和当时帝国最强大的军队东军出身的东军派。

  两大派系在统一的革命政府和军事委员会指挥下在大是大非面前能保持统一步调和行动,但是在一些革命军事委员会政府管不到的地方和琐事上两派就经常因为一些理念上的冲突不和经常引发小矛盾,谭明远就曾经在私生活方面指责东军派出身的邓芝洋,而邓芝洋也多次反击,说谭明远是嫉妒他的个人魅力和社交能力,两人在真理报上互发文章批驳对方,直到邓芝洋被东阳人派的间谍刺杀。

  “还是校友?那好办事多了。”谭明远道。

  “我和阁下可能还有过一面之缘。”伊丽莎白说道,“当年我也参加了青年军官联合会,只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我离开了联合会,到东南发展。”

  “什么原因?”

  伊丽莎白没有继续说了,谭明远看了一眼她的表情,“不方便说就算了。”他说。

  “下次吧。”伊丽莎白道。

  吉普车来到了东南军区的军部,伊丽莎白先是带谭明远到了他的住所,吉普车在一栋灰色的小楼前停下,二人下了车,谭明远取下行李,跟着伊丽莎白一起上了楼。

  “这是你的房间,钥匙在这里。”伊丽莎白打开二楼的一个房间门,然后把钥匙交给了谭明远,“我在楼下等你,你收拾一下换好衣服我们就去军部见一下下一级的其他军官。”

  “好。”

  ……

  东南军区的东南方面军下辖三个集团军和两支红海军舰队,分别是第十七集团军,第十二集团军,第十五集团军,红海军第二舰队和红海军第四舰队,总兵力约五十万人,负责布尔什维克控制区下的西加利亚,萨摩科罗,西奥科斯亚,特洛西斯四省的边境防务,要面对来自崩坏帝国、东阳帝国、龙炎之国三国的军事威胁,谭明远跟伊丽莎白来到军区总参谋部时,各集团军司令、各舰队司令以及一些后勤保障部门、联络部门、情报部门的负责人已经在总参谋部的指挥室集合完毕了。

  东南方面军的高级军官清一色都是东军派,而且组成比较杂,不仅有第十二集团军司令谭剑辉、第二舰队司令保加罗夫斯基、第四舰队司令图克列夫这样的土生土长的俄路西斯人,也有第十七集团军司令艾德里克·罗伯特、第十五集团军司令陈联、军需后勤保障部门负责人小野原次郎这样的来自崩坏帝国、龙炎之国和东阳帝国的军事将领,他们因为不愿意与贪污军官同流合污,拒绝随意体罚士兵,拒绝在军中树立自己的绝对权威和崇拜,关注手下士兵的生活而被自己国家的军队高层排挤,实在待不下去而投靠了当时世界上纪律和声誉颇好的俄路西斯帝国东军。

  谭剑辉虽然跟谭明远是本家,但是在此之前两人并不认识,也没有什么亲戚关系,他跟保加罗夫斯基关系很好,知道谭明远要调来东南军区,保加罗夫斯基还调侃他,为什么都是姓谭,谭明远能混到军区方面军司令,而谭剑辉只能在他手下当个集团军司令。

  听完他们的汇报,具体了解了东南军区目前的形式后,谭明远感觉有些头疼,他本来以为邓芝洋把东南打理得很好,但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虽然在海军方面没能让东阳帝国的人打进沿海地区,但是外围岛链有几个关键岛屿控制在东阳帝国手里,他们趁着邓芝洋遇刺东南方面军群龙无首之际趁机夺取了几个岛屿并据守岛上的要塞工事抗击红海军,陆地方面也不太乐观,龙炎之国的军队占据着北境之墙以北160公里的地方,包括西奥科斯亚省第二大城市埃罗诺夫斯克在内的多座城市仍处在龙炎军的控制下,而崩坏帝国方面虽然没有占据领土,但是经常隔三差五袭扰边境城市,也让边境守军不堪其扰。

  他们汇报完后,谭明远就让他们返回各自的军部了,空荡荡的指挥室里只剩下了谭明远和伊丽莎白两人,他看着眼前挂在墙上的军事地图,沉默不语,伊丽莎白则是靠着墙,点了一支烟。

  “收复埃罗诺夫斯克和北境之墙以北的领土,有几成胜算。”良久,谭明远才开口说道。

  “如果是邓芝洋的话,不到三成,但是阁下的话,我觉得有六成。”

  “为什么?”

  “因为阁下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下半身的享受上,而是用更多的精力去制定万无一失的军事战略部署。”

  “你还是太高看我了。”谭明远轻叹了一口气,道。

  伊丽莎白看了一眼谭明远,她知道他还没有从亚康战役和黎玥煌的阴影中走出来。

  “连军阀联军都打不过,怎么可能跟另外大国的正规军对抗。”谭明远道。

  “既然你觉得打不过,那你来东南的意义何在?”伊丽莎白反问道。

  “如果我不来,加利昂派他们就要把我送上军事法庭。”谭明远道。

  “……”伊丽莎白沉默了片刻,“阁下还没吃晚饭吧?我带阁下去军区食堂吧。”

  “嗯。”

  ……

  “那是谁啊?好像没见过。”

  “听说是中央那边新派过来的军区司令,来接替邓司令的位置。”

  “不是吧,这邓司令才牺牲没多久,奥斯汀那婊子就勾搭上他了?”

  来到食堂的时候正好是饭点,人很多,各级军官和随军家属都有,一进入食堂,谭明远就注意到一些正在用餐的军官对伊丽莎白投来怪异的目光,还窃窃私语,其实早在参谋部谭明远就发现了,手底下那些集团军司令也对伊丽莎白不怎么待见,在讨论军区防务问题的时候伊丽莎白也是一直没有说话,躲在一旁看着他们在战术沙盘上划来划去。

  而食堂里其他人的反应则是这更加让谭明远相信,伊丽莎白·奥斯汀身上有故事,包括她说的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青年军官联合会以及加利昂派军官为主的西部和北部军区,来到东军派主导的东南军区。

  当然谭明远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只希望伊丽莎白能好好辅佐他的工作,让他顺利完成在东南军区的任期。

  食堂提供的餐饮还是比较多种多样的,有西式的,也有俄式的,还有中式的,伊丽莎白带谭明远打好了饭,端着盛饭的铁盘在食堂角落的空位坐下,她口味偏向西式,而谭明远比较喜欢中式。

  “你在这还挺出名。”谭明远说。

  “不是什么好名声就是了。”伊丽莎白苦笑,道,“刚开始还会很在意,但是说得多了,感觉也累了,真真假假也不想去辩解了,随便他们怎么说吧,别人口中的我永远比真正的我精彩的多。”

  “做自己就好了。”谭明远说,“不要让谁改变了你最本初的自己。”

  “……”伊丽莎白沉默了一会,用刀叉切着铁盘里的培根,接着继续说,“我跟邓芝洋的事阁下听说过吗?”

  “这话说的,我才刚到这里不到一天。”谭明远道,“一堆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哪有闲工夫去听八卦……不过你要是愿意跟我说,我也可以听听。”

  “嗯……”伊丽莎白点了点头,道,“我刚到东南军区,就是军区司令副官,当时的军区司令是邓芝洋,他的副官前不久刚因为涉嫌一起针对他的刺杀而被契卡带走调查。我刚到东南军区那会,他对我很好,很照顾我,关心我,无论是在工作还是生活上的,我隐隐约约感觉对他动了情,没过多久后,我们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想不到这家伙还搞办公室恋情。”

  “但是没多久我们就分手了,因为他的性格和做派,阁下是知道的,阁下还在真理报上发表过批判他的文章,我深表赞同。”

  “谢谢你的认同。”

  按照邓芝洋的为人,谭明远可以想象到他花言巧语骗了伊丽莎白,跟她上了几次床后觉得玩腻了就继续出去寻花问柳,他的花边新闻和桃花债不止是在东南军区,整个红军军界都传遍了,最终他也死于他的风流。

  “分手后为了不影响我们彼此的工作,邓芝洋把我调去了军需部门,主管东南方面军的后勤工作,我当然也觉得这样挺好,毕竟那个男人伤了我的心,我在他手下也干不好活。”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回来当副官了?”

  “因为阁下。”她说,“阁下是加利昂派的,而东南方面军大多都是东军派,他们觉得我在加利昂派待过,也在这边工作过一段时间,让我来当副官可以让与阁下和其他东军派军官之间的交流更加方便和通畅。”

  谭明远跟手下的集团军司令分属不同派别,虽然他们不会明面上反对谭明远发出的合理的命令,但是在一些细节琐碎的方面可能还是会跟谭明远对着干或者不服管,这种情况下就需要伊丽莎白这样两边都有关系的人出来调停。

  在来埃德温科之前谭明远也对东南军区东军派进行过调查,在军纪方面加利昂派的要求比东军派严格的多,而东军派在不违反法律和军队纪律的情况下对军官和士兵的私生活不会过多干预。

  “因为和邓芝洋的恋情,以及以前的一些毫无边际的风言风语,现在他们都在背后议论我,说我到处勾引男人,靠勾搭邓芝洋获得了军需部门这样的肥差,种种云云……罢了,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随便他们怎么说吧。”伊丽莎白耸了耸肩,道,“这里面的痛苦又有谁能懂呢?”

  谭明远没有继续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他没有这么丰富的感情生活,对女孩动心也唯独黎玥煌一个,但是如今他们已经是敌人了,除此之外,他把全身心都放在了理论学习,实战训练以及贫苦人民的解放事业上了。

  “明天我们去第十二集团军那边看看。”谭明远说。

  “好。”

  ……

  如果要收复埃罗诺夫斯克,第十二集团军是关键,谭剑辉负责了西奥科斯亚省的防务,他的前任集团军司令周嘉敬因为在对龙炎军作战时丢了埃罗诺夫斯克和北境之墙以北的俄路西斯领土而被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革职,后来便装逃到了埃罗诺夫斯克投靠了龙炎之国并交出第十二集团军的详细阵地图和防线部署,好在接任者谭剑辉及时做出防务调整重新部署兵力,才顶住了龙炎之国的几轮进攻,守住了西奥科斯亚省首府城市加科维亚,稳住当前防线。

  “第十二集团军的司令谭剑辉曾经向邓芝洋提议指定收复失地的建议,但是邓芝洋每次都答应下来,但是防区军事会议上每次都不讨论,我在他身边工作的时间他也没有这个意思,久而久之谭剑辉跟邓芝洋之间也出现了嫌隙。”

  在前往加科维亚的路上,伊丽莎白跟谭明远介绍了一些第十二集团军和谭剑辉的一些情况,“在这之前他们也有一些私人矛盾,可能是邓芝洋不想谭剑辉拿了收复失地的头功吧。”

  “只要他有这个决心就行,谁拿头功无所谓。”谭明远说,“这就不是立不立功的问题,这是关乎革命根据地和革命政府的意识形态问题。”

  “阁下是从中央下派的,当然是这么想,但是邓芝洋这样的地方高级将领可不一样,他大概是只想立功升到中央吧。”

  “那你觉得谭剑辉是个什么样的人。”

  “接触不太多,但是感觉是个很正派的人,就是性子又直又犟,这种性格一般不太讨喜,很容易得罪人。”伊丽莎白说,“而且他是少数几个没有什么花边新闻军官之一,对自己手下的军官也要求比较严格,算是东军派里面的另类吧。”

  虽然谭明远和伊丽莎白一大早就出发,但是来到第十二集团军军部时也已经快中午了,军部指挥室里十分冷清,只有谭剑辉一个人对着战术沙盘冥思苦想。

  “中午好谭司令。”伊丽莎白跟他打招呼,谭剑辉抬头,看见伊丽莎白和谭明远来了,显得有些惊讶。

  “总司令阁下计划对龙炎军控制的埃罗诺夫斯克和俄路西斯领土发起进攻,还请谭司令跟总司令阁下详细汇报一下该地区的具体情况。”

  “好的,总司令阁下请随我来。”

  谭剑辉带谭明远来到了战术地图前,上面密密麻麻标注了各种各样的标记点,有红军的军队和阵地标注,也有龙炎军的,还画了代表计划可能的主攻方向的箭头。

  “龙炎军北方军由龙炎之国当今皇帝的叔叔,燕王林源统率,手下有被称为北境五虎的五员大将,分别为吴邵桀,魏佳林,田坤,王冀,陈喻闻,还有投敌的周嘉敬在燕王手下,他们本是驻守在被称为‘长城’的龙炎之国北境之墙,布尔什维克在俄路西斯东南建立红色政权后,龙炎之国皇帝害怕布尔什维克向龙炎之国输出革命,便让燕王领兵跨过北境之墙,占据俄路西斯领土建立所谓的战略缓冲区。”谭剑辉向谭明远具体介绍了龙炎军的情况,“这是我们目前了解的情况。”

  “龙炎之国国内是什么状况。”谭明远问。

  “这个我们不得而知,没有总司令阁下的指示我们不能派遣契卡进入龙炎之国进行情报搜集工作。”谭剑辉说道。

  “那我现在给你指示,激活龙炎之国内的所有间谍和特工,一周之内我要得到龙炎之国国内的具体情况。”谭明远道,“另外,对燕王军的调查也不能松懈,时刻注意燕王军的动向。”

  “明白!”

  在第十二集团军视察了一天后,谭明远和伊丽莎白就返回了东南军区的军部,依旧是伊丽莎白开车,谭明远坐在后座。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引擎的嗡嗡声,谭明远在思考如何对付燕王军,而伊丽莎白似乎也有心事,面色凝重。

  “下周是阁下生日吗?”伊丽莎白打破了沉默,说道。

  “嗯?是吧。”谭明远想了想,说,“确实是,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看过阁下的档案,这并不是不能公布的机密内容。”

  “是这样的。”谭明远道,“生日啊,生日……好久没有过生日了,说这个干嘛,你要送我礼物吗?”

  “如果阁下不嫌弃的话,可以。”

  “无所谓了,我这个人比较随性,送什么给我我都可以接受。”

  “随性吗?我倒是感觉阁下有些偏执。”

  “那是在某些方面。”

  ……

  几天后的清晨,谭明远像往常一样在军区的校场上完成了4公里晨跑后,回宿舍冲了个澡,然后换上红军的制式军装,前往食堂吃早饭,在食堂,他遇到了小野原次郎,打过招呼后便聊了起来,聊着聊着话题就到了伊丽莎白身上。

  “总司令阁下,你听我说,奥斯汀那个娘们还是离她远点好。”小野原次郎咬了一口饭团,说,“这娘们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对她没兴趣,她是我的副官,我们之间的关系只停留在工作上。”谭明远说。

  “嗐,最好是。”小野原次郎叹了口气,说。

  “怎么,看你这样子,你被她伤过?”这倒是勾起了谭明远的好奇心,“感情上面的。”

  “哎,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感觉,她属于是那种,比较喜欢养鱼的女人,你懂我意思吧?”

  “我不懂。”

  “就是同时跟很多异性暧昧,但是又不愿意更进一步,只是享受跟异性暧昧给她带来的好处,但是又不想承担感情上的责任。”

  “无所谓,和我没关系。”

  “我就是提个醒,阁下注意点,别着了她的道就是。”

  大家的反应让谭明远对伊丽莎白身上的故事更加好奇了,但是他还是没有忘记眼前的首要任务,那就是巩固东南防线,收复失地,郑子轩说了,如果他在东南这边表现好的话,可以想办法向苏维埃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申请把他调回中央。

  吃完早饭后,谭明远来到了位于总参谋部的办公室,和往常一样,伊丽莎白比他早来到,他们在同一个办公室工作,但是很少话,交流也基本都是工作上面的事情。

  他注意到桌上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这是你给我的?”谭明远拿起礼盒掂量掂量,不是很沉。

  “嗯嗯,生日快乐阁下。”

  “谢谢。”

  谭明远拆开了礼盒,是一个白杨木的实木相框,内框七寸大小,做工很精美。

  “谢谢,我很喜欢。”谭明远道。

  “阁下可以在里面放一些照片,那样应该会……让阁下轻松一点。”伊丽莎白说,“我也喜欢把相框摆桌上,放上家人的照片,想家的时候就看看。”

  “你家是哪里的?”

  “罗尔西亚省,卢扬诺夫斯克。”

  “哦?真巧。”

  “难道阁下也是?”

  “是这样。”谭明远点了点头,“你不是看过我的档案吗?”

  “但是阁下的家庭住址和籍贯是属于加密状态,不会在档案上显示。”伊丽莎白道。

  “嗯……他们在这方面倒是做的挺靠谱。”

  “对了,前段时间阁下让调查的龙炎之国国内情况,契卡已经把调查报告带来了,在阁下桌上的档案袋里。”

  “看到了。”

  谭明远拿起盖着契卡专用火漆的牛皮纸档案袋,剥开火漆,拿出里面的文件,逐一阅读,果然和他想的差不多,龙炎之国国内并不太平。

  “伊丽莎白,你听说过有个成语,叫主少国疑吗?”

  “没听说过,对龙炎文化不是很了解。”

  “你觉得我们可不可以跟燕王边打边谈,通过谈判和武力与他合作,来给我们争取更多的利益?”

  “这……这不行吧?”伊丽莎白犹豫了一下,“再怎么说对方也是封建王族,红色的革命政府跟封建王族合作,哪有这种道理。”

  “特殊情况特殊做法,没有办法做到世界革命,只能先在一国建成社会主义,现在保证我们的革命政府的安全和稳定是第一要义。”

  “嗯……明白了,但是阁下怎么能保证燕王愿意和我们谈?”

  “谈判的基础首先是实力,光谈燕王肯定不会愿意,我们肯定是要先收回埃罗诺夫斯克,才能跟燕王谈判。”

  “但是,燕王为什么要跟我们谈判?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吗?”伊丽莎白倒是没那么乐观。

  “你猜燕王为什么要来打我们。”谭明远道,“还记得我说的主少国疑吗?根据契卡发回的报告,当今的龙炎之国皇帝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把握朝堂的是由太后和顾命大臣组成的利益集团,他们已经草木皆兵了,害怕每一个可能夺走他们权力的因素,红军是,燕王也是,他们为了将实力强大的燕王削弱,防止他干涉朝堂,兵变夺权,便以防止意识形态渗透为由让燕王领兵北伐。”

  “那阁下的意思?”

  “我们跟燕王边打边谈,我们可以帮助他夺得皇位,但是相应的他也要交出侵占的俄路西斯领土,并在未来承认我们的革命政府而不是罗曼诺夫皇族和五大臣把控的帝俄政府,同我们进行贸易而不是帝俄政府。”

  “这太冒险了,你怎么敢保证未来燕王不会反悔?”伊丽莎白道,“封建王族从来不讲信用。”

  “这对他没什么好处,龙炎之国是历史悠久的商人帝国,他们比较看重利益,捞不着好的事不会做的。”

  ……

  “伊丽莎白,你见过烟花吗?”

  “烟花,那是什么。”

  东南军区革命军事委员会的报告会结束后,谭明远和伊丽莎白来到了埃德温科河畔大道,他靠着大理石护栏,看着河上来往的游船,“龙炎的传统,每到新的一年,大家都会把火药装到筒子里,把一个类似于炸弹的东西射到天上,它会在空中炸开,在金属焰色反应的作用下表现出各种各样的颜色,像一朵花一样。”谭明远说,“他们以此来纪念旧的一年的离去和新的一年的到来,不过还有一种说法是古代有种每年来侵袭一次龙国的怪物,古代的人们靠这种方式打跑了怪物,久而久之这种传统也流传下来了。”

  “听起来挺浪漫的。”

  “可惜俄路西斯没有大规模放烟花的传统。”谭明远道。

  “想去看烟花。”伊丽莎白小声说。

  “想吗?”谭明远笑了笑,“想去的话,我们今年去龙炎之国看。”

  “阁下倒是挺自信的。”伊丽莎白道,“男子汉大丈夫要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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